迷人的 小說 厚黑学 第23章 厚黑叢話卷四(2) 推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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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州的聖賢,是專制極致,他莫有說過的話,後世就不敢說,若表露來,世人就說他是正統,就要攻擊他。朱子說明了一種學說,不敢視爲調諧出現的,唯其如此把孔門的格物致知加一個詮釋,說他的主義是夫子嫡傳,日後纔有人相信。王陽明申明一種思想,也只好把格物致知加一下新解釋,以附會己說,說朱子講錯了,他的主義,纔是孟子嫡傳。原本朱王二人的學說,都何嘗不可別樹一幟,並非寄人籬下孔子,無如處於孔子租界裡。唱對臺戲附孔子,她倆的論,切決不能踐諾。他二人費不擇手段力去屈居,旋即的人,還便是僞學,受生命攸關的搶攻,哲橫到了之情境,何許能把真理切磋得出來?
韓非子說得有個寒磣:“郢人致書於燕相國,寫書的時分,天黑了,喊:‘舉燭。’寫書的人,就寫上舉燭二字,把書送去。燕相得書,想了歷久不衰,計議:‘舉燭是尚明,尚明是任職賢達的心願。’之說進之樑王。楚王用他的話,國遂大治。雖是收了效,卻非原漢簡意。”就此韓非說:“先王有郢書,繼承人多燕說。”名堂格物致知四字作何分解,生怕無非手著《高校》的佳人光天化日,朱王二人中,至少有一人免不脫“郢書燕說”的議論。非徒格物致知四字,或許《三字經註疏》,《皇清經解》,加元商代學案內面諸多妙論,也逃不脫“郢書燕說”的品評。
學術上的底蘊,與政事上的背景,是一模一樣的。聖人與王者,是一胎雙生的,無所不至瀟灑倚。賢達不憑五帝的衝力,賢良就莫得那末尊敬。上不倚靠賢能的論,太歲也沒有那猖獗。故而君主把他的名號分給醫聖。堯舜就稱起王來了。先知先覺把他的號分給帝王,天子也稱起聖來了。天驕挾持庶民的行動,賢達制平民的邏輯思維。君主任便下聯合飭,黎民百姓都要從命;如有人失了,便是倒行逆施,爲司法所拒。哲任便發一種研究,學者都要信任;而有人贊同了,不怕是非曲直聖無力迴天,爲清議所拒絕。華夏的羣氓,受了數千年君主的傷害欺壓,民意未能呈現,無怪政治冗雜。禮儀之邦的耆宿,受了數千年神仙的摧殘斂財,思考不行數一數二,怪不得學術氣餒。因思想有差誤,政治纔會暗沉沉,因爲大帝之命該革,先知之命加倍該革。
我不敢說孔子的人格不高,也膽敢說孔子的主義二流,我只說除此之外孔子,也再有人格,也再有學說。孔子並莫有仰制咱,也未嘗阻擾吾儕別創定說,無如以後的人,專愛擡出孟子,首屈一指,使鴻儒的意念膽敢出孔子框框之外。大家心底上,被孟子佔據長遠,該當把他排氣,沉凝才能獨立,天地真理才掂量得出來。前時,有人把孔子排了,以考茨基諸人就編入來,龍盤虎踞大方心跡上,世上的羣情,又愛慕於郭沫若諸人,成一度變線的孔子,行賢的任務。有人違反了她倆的學說,又竟六親不認,將要被報章雜誌罵個高潮迭起。設或巴爾扎克諸人去了,又會有人出去執行聖人的工作。他的學說,也是使不得人背道而馳的。依我想,學是大世界私物,相應聽人議論,假若我說錯了,改從別人之說,於我也無傷,何必取黨閥立場,禁人反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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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事以平爲本。帝王於人民左右袒等,故法政上生夙嫌。偉人關於專門家不公等,故學術上生糾結。我主義把孔子降落來,與周秦諸子排列,我與閱者諸位了臨場進,與他倆平坐一溜,把徐海諸人接待進入,對陣,致以意見,大衆蹉商,使不得孟子、茅盾諸人高踞吾儕如上,我們也不高踞孟子、牛頓諸人如上,人們意念數一數二,技能把謬論酌情近水樓臺先得月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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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此聖賢既已猜度,從而每讀元人之書,無在不疑。因定下深造三訣,爲團結一心辛勤步調。茲正文大千世界:
重大步,以古爲敵:讀元人之書,就想此人是我的公敵,不無他,就莫得我,非與他決戰一下不成。逐處尋他孔隙,一有罅,即便攻入;又代昔人想盡敵,愈戰愈烈,愈攻愈深。需求諸如此類,讀書方能入理。
次之步,以古爲友:我若開卷有見,即談及一種主義,與古人的力主對立,把昔人當如諍友,相互切磋。如我的主張錯了,何妨改從今人;如古人看好錯了,就依着我的呼籲,前行鑽。
第三步,以古爲徒:寫的今人,知泛泛的累累。一經我自負控制力在這些昔人之上,無妨把他倆的書拿來評閱,當如評分生字屢見不鮮。說得對的,與他加幾個密圈;說得錯事的,與他劃幾根槓子。江湖雙關語村言,包蘊湊趣的都洋洋,況原人的書,自有不少至理存乎內部。我評工越多,智識翩翩越高,這即令數見不鮮所說的教輔了。如遇一番今人,智識與我很是,我就把他請出來,以知友待遇,如朱晦庵待蔡元定家常。如遇有智識在我上的,我又把他認爲天敵,尋他縫隙,看攻得抗擊不進。
我儘管如此定下三步工夫,莫過於並莫有完成,諧調很覺抱歉。我方今正做頭版步時期,想達第二步,還未達成。至於叔步,自量平生無到達某部日。比喻行走,固把蹊尋出,百般無奈路太長了,腳錢單薄,不得不廢寢忘食進取,走一截算一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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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硬是《我對凡夫之疑神疑鬼》的初稿。這原是我南明未年的揣摩,先秦十六年才整飭出,刊入《宗吾臆談》內。蓋秉賦這種琢磨,纔會申厚黑學。此文同《厚黑學》,在我的思量上,終究建設差事。自明清九年著《心緒與防化學》起,日後的翰墨,好不容易我的設置事業。而《思想與透視學》一文,是我闔主義的咽喉點。
殷周九年,我定出一條公例:“心理平地風波,循戰略學常理而行。”又繪出甲乙兩圖,後頭全路言論,都以之爲觀點。攻訐別人的論,就以之爲本原,合抱其一措施的,我就說他對,合奔的,我就說他左。這是我和氣造出一把尺子,用於肚量一萬物。我也自知不脫我見,但我開這間號,是用的這把直尺,要向人們聲明。